天空中盘旋着无数乌鸦,黑压压一片。
鸦声连连。
13/081年9月21日9点33分公国驻歌平乐岛枢纽车站站长办公室。
站长梦弥翘着二郎腿放在桌子上,看着办公室四面纯白的墙壁,他快要睡着了。
“站长,虎鸱死了。”一位新人骑士急匆匆闯进站长的办公室,他的汗成股成股洒在地毯上,上气不接下气。
梦弥听到这个消息以后,立刻站了起来,等到那位骑士平复呼吸。
“他死了?”
“是的。”
“怎么死的。”
“被人割喉扔在了洗手间。”
“是在洗手间死的,还是被扔进了洗手间?”
“这个不知道,法医还在路上。”
“那你为什么说是‘被人割喉扔在了洗手间’?”
“抱歉,站长,这是我的说法不严谨了。”
“再给你一次机会,新人。你怎么知道是割喉?”
“因为他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划痕。”
“那么我问你,凶器呢?”
“报告站长,我带来了,我带来了凶器,用布包着,我只要把布包打开便一目了然。”
“一目了然?”
“一目了然!”
“先等一下,你确定凶器在你的身上吗?”
“是的站长,我仔细的用布把它包了起来。”
“好的,新人,你别动,我来拿那个布包。”
“新人,别动,别紧张.....”
“现在,看着我,新人,现在,请你只用你的右手来撩开这个布包,只用你的右手。”
乌鸦疯狂的在窗外哀嚎,楼下大厅里人声鼎沸。
站长梦弥低着头,恭恭敬敬的弯着腰,双手捧着那个松散的布包。
屋外狂风大作,窗户吱嘎作响。
虽然布包只有薄薄一层,却没有透光,但也只需一撩,就可以拨开,里面凶器就会露出来,布包外面甚至还透着血痕。
那位新人骑士像一棵旧树,缓缓延伸出向前的右手。
缓缓地,缓缓地。
他的脚向前一小步,踩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,一点声音没有。
缓缓地,缓缓地,缓缓地。
站长低着头,身上全是背光而停滞的阴影。
窗外乌鸦哀嚎,上下楼的楼梯似乎要被踏碎。
晨光纵情泼洒在站长托起的双手上,微风荡漾,布包沾着血,布条微微拂动。
楼上楼下似乎空无一人,乌鸦静静的站在窗沿,一动不动。
风停了,一根的乌鸦的羽毛缓缓落下。
羽毛向下飘落。
在晨光里,它停住了。
鲜血顺着布包旁的布条流下,那位年轻骑士弯着腰蹲在羊毛地毯上。
浮灰飘在空中
温暖的羊毛地毯沾着粘稠的血液,与日光交融慢慢弹动。
站长梦弥微微一笑,他手中托着的布包早就已经被那位新人骑士所撩开。
里面的东西一览无遗
————
是那位新人的左手。
狂风呼啸,乌鸦哀嚎。
无数人的脚步声贯穿了整座大楼。
窗户吱嘎作响,晨光四处招摇。
新人骑士仰着头,干涸的喉咙已经说不出任何一个字。
他的眼中都是混乱的血丝,已经看不见瞳仁。
无数乌鸦从窗户里飞进来,在肮脏的羊毛毯上漫步自由。
包着新人骑士零落的左手的布条随风飘摇。
“如梦?”站长梦弥默默的重复着这个名字。
不管什么原因,已经有人动手并盯上自己了。
而且,冷怜此行竟然不是为了保护自己。
冷怜保护对象另有其人。
是个重要的人物,至少比一个枢纽车站的站长重要。
站长走出了办公室。
纯白的墙壁上终于画开了几抹红花。
然后掩上门。
鸟羽纷纷而下,远处乌鸦悲鸣。
一条细细的血带萦绕在梦弥周围,生灵一般起舞翩翩。
【血魔法】骑士燃血的魔法,速度极快,如果配上硬石头,或者铁屑之类威力还会更上一层楼,但骑士由于的长期使用,基本全部都会患上不可逆转的各种血液疾病。
站长摇晃了一下手里拿着的袖珍瓶子。
瓶子里的灰,还冒着热气。
“这些就足够了。”站长梦弥朝走廊走着。
不过很快,站长却有些不止所措了。
也许待在办公室是一个更好的抉择。
门外尸体林立,骑士的残骸装点在走廊的各处。
虽说车站的骑士本身没什么战斗能力,但是,能在无丝毫生息的情况下解决掉这些数量的骑士实在也是有些恐怖。
站长梦弥慢慢的趟过走廊里的血液,尽量的不让这些血溅到自己高贵的骑士服上。
但尸体实在是太多了,梦弥他不得不踩着骑士的尸骨走过去。
吱嘎,吱嘎。
骨裂声,碎声,充盈着整个回廊。
他走过这个回廊无数次,但可是却从来没有过一次,这个回廊向让人这般安心。
他好像踩着冬日里的雪,和部队一起向前,搅碎敌人的战线。
他似乎听见了篝火燃烧木柴的碎裂声。
篝火是那样的温暖。
他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雪,他第一次见到了自己记忆之外的世界。
他们在废弃的房子里升起了篝火,然后在篝火旁美美的睡了一觉。
篝火嘎吱作响,雪慢慢的飘。
他也进入梦乡。
他发誓,那是他睡得最好的一次。
他睁开眼睛,篝火已经灭了,雪也已经停了。
那时正是黎明,寂寞就是黑暗的底色。
冷怜也来到他的身旁。
他们两人一起凝望着纯粹的黑色。
终于,从天际升起一轮新日。
融化了雪,照亮了路。
他回过神来,没想到,已经走到了回廊的尽头。
这个回廊当年是自己一把手设计的,一切细节都是出自自己的手,他满意的欣赏着回廊的吊灯,自己的杰作,终于他看见一幅漂亮的画。
画中麦色散发的美丽女子正在向他微笑。
他的心一沉,这幅画,就像自己曾经的未婚妻那般,为什么能如此相像?
可惜的是,他的妻子永远等不到他回家了。
而他也渐渐模糊了自己未婚妻的脸。
他开始埋怨自己是个没良心的家伙,不仅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,而且竟然还忘记自己未婚妻的脸,真是恬不知耻。
站长梦弥痛苦的揪着自己的心脏附近的衣物。
为什么自己这么愚钝,到今天才感觉自己对妻子的愧疚。
他看着画觉得画越来越像自己的未婚妻那般。
如果自己能早早的见到这幅画多好啊,这样就可以把这幅画挂到自己办公室空白的墙壁上了。
真是可惜。
不过正惋惜之时,一道冷汗留下。
站长梦弥回忆起来了,这个回廊全是由他自己设计,但是....他不记得。
此时站长感到迎面吹来一阵微风。
自己面对的这个地方从来就没有画而应是一扇窗户。
“画”中麦色散发的少女收敛起笑容,破窗而入。
玻璃碎片,扬起一片。
麦色头发少女的短剑深深砍进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的胳膊里。
然后少女用脚蹬着,拔出,踹开。
男人摔在墙壁的拐角。
无数玻璃碎片铺在男人的身旁,自己不断流淌而出鲜血织出一条红纱,断裂的骨头簇拥在自己周围。
嘎吱的碎裂声,飘渺的痛感,荡漾在男人的脑海。
身旁尽是血海,骑士尸体满地,盔甲零落碎散,周遭清风微拂。
男人自己支离破碎,形单影只。
男人名叫梦弥。
他长叹口气。
此时恰似彼刻。
终于,他再也忍受不住欣喜与笑意了。
他回来了,终于他还是回到了他最熟悉的那个战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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